蕭大太太狠狠的一掌拍在案幾上，怒目而視。

“狗奴才，竟然瞞了一天才來報！”

蕭大太太向來沈穩，對待下人公正公允，從不辱罵也很少責罰，除非真的氣急了的時候。

她的面前下人仆婦跪了一地，領頭的就是蕭總管和曹管事，兩個人身子抖若篩子。

蕭雲燕黑著臉，抓起蕭大太太的手掌看了看，確定無事才放下。

蕭大太太確實是氣急敗壞了，昨天家中來人退親那麽兇險難堪的局面都沒有讓她發火，那是因為說到底還可以談還在談，一切都可以慢慢來。

但是今天不一樣，今天是直接死了兩個人，怎麽慢！怎麽談！

蕭雲卓陰沈著臉，臉上的疲憊依然沒有除盡，他是被蕭總管和曹管事在門口吵醒的。兩個家中資歷最老身份最高的下人齊齊在他面前跪著，求他去大太太面前說個事情。

“說吧，到底怎麽回事？”

“那三個丫環昨天在秦小姐面前嚼舌根，被罰跪在廊下暈了過去。擡回去的時候還好好的，傍晚的時候就死了兩個。”

蕭大太太聽到這又氣的要拍桌子，被蕭雲卓穩穩的按住身形不動。

“除了罰跪還罰了什麽？回去以後吃了什麽藥，誰配的藥，藥方在哪？”

曹管事連忙呈上一包藥渣，話說的結結巴巴。

“藥方是秦小姐開的，我讓府醫看過確實是治風寒的藥，藥是府醫親手配的。秦小姐也沒罰別的，就是……”

“就是什麽？”

“就是讓那三個丫頭看她一眼。”

曹管事的話音剛落，身後幾個膽小的丫頭仆婦明顯低呼了一聲。

蕭大太太看著眾下人的反應，顯然也想到天煞孤星的說法。那時候她的貼身婢女把這當作笑話說給她聽。因為只是謠言趣聞，她也沒有當回事。

“那她們三個擡頭了嗎？”

“沒，嚇暈過去了。”曹管事連忙說道，“秦小姐雖然不是很高興，但也沒說什麽就回屋了，過了一會讓拿了藥方出來。三個人一人一份。”

這個謠言，曹管事當然也聽說過，她是不相信的，要不然以她之前每日要與秦小姐見三次的幾率，自己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。

“這件事謠言沒關系！”蕭雲卓一句話把事情定性，“母親，府裏這種風氣不能長！”

蕭大太太咬著嘴唇點了點頭，不管那兩個丫環是怎麽死的，反正肯定不是謠言中說的那樣死的。要不然，蕭家接下來會亂成什麽樣子！

“活著的那個呢？”

“是夏蟬，她和她姐姐在一塊住著呢。”

夏蟬，夏鳴？

蕭雲卓想起昨晚被蕭雲燕責罰的婢女，原來那個在一旁苦苦求情的姑娘就是之前被秦小姐責罰的那一個。

“我記得夏鳴身子不好？”

“就是身子有些弱。我已經讓人好好照顧她們兩個，府醫也已經看過，說她們倆只是染了普通的風寒，不會有事的。”

蕭雲卓點了點頭，拍了拍蕭大太太的手，顯然看出蕭大太太心中的擔憂。

同樣都是冬日久跪，若是蕭雲燕罰的夏鳴也出事，這流言就指不定往反方向傳，變成蕭雲燕是天煞孤星，克死了府中下人三個，其中一個還是自己的貼身婢女。

這樣的話事情就麻煩了。

“母親，府裏的事交給你，外面的事交給我。”

蕭大太太看著自己的兒子，眼中一澀，眼淚差點奪眶而出。

曹管事等人連忙率領眾人將頭埋的更低。

“燕燕年紀也不小了。等進了京我會找人教她規矩。畢竟京城不是豐城，她的性子必須得改改了。”

蕭雲燕在豐城的名聲並不好，但是因為蕭字在前，大家都讓著她。到了京城可就沒人讓著她了。

蕭大太太點了點頭，用帕子拭去眼角的眼淚。

等到了京城就好了。

不過，現在有比去京城更著急要處理的事情。

“卓兒，這些事我會處理，不過外面的事……”

“外面的事就交給我。”

蕭雲卓再次強調。

“我的意思，你出面總是不好，要不然我去和三太太說說，請高家人來出面？”

外面的事無非是官府和流言，官府好說，畢竟這些年來蕭家在豐城威名遠播。但是流言的事……

防民之口甚於防川，若是蕭家人跳出去就能撇清謠言，在蕭雲燕跋扈的名聲在外的時候就做了。更何況這件事還牽扯到秦小姐。

“不用。”蕭雲卓說道，“我自有辦法。這件事只要我松口，自有人願意幫我們蕭家去做。”

蕭大太太看著面前的兒子，含淚點頭欣慰。

丈夫不在了，自己只能靠他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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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青聽說的時候，已經是傍晚上燈時間。

其實大家起來差不多都這個時候，畢竟幾乎所有人都宿醉，大部分還都是天亮了才合眼。但是青青睡的特別久，畢竟她才第一杯就醉倒了。

此時的她由著秦小姐輕輕的揉著太陽穴，身子止不住跟著左搖右晃。

“小姐，我覺得這件事不是真的。”

對於生老病死這種事，還未及笄的青青並沒有什麽概念，因此也就沒有多少傷感。

“跪一跪，哪有那麽容易死的啊。我以前經常大冬天跟雪地裏瞎跑，從來沒有什麽病啊痛啊的，更別提死了。”

顧長卿等人坐在一旁，看著這情景嫌棄的不像話，拿著手指指點點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。

寧長悠依舊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樣。他是最晚醒過來的，醒來以後覺得神清氣爽，全身上下所有奔波勞碌熬夜多思的疲憊都一掃而光。

阿勤說他這一覺睡的應該是最近半年來最安穩的一次，往日裏他睡著總是翻來覆去眉頭緊皺，這一次幾乎就是安安靜靜躺著，嚇的他時不時起身看一看。

寧長悠想到這裏嘴角就不自覺露出笑意，秦小姐一邊給青青蓖著頭發一邊看過來，拿眼神詢問他在笑什麽。

他拍拍胸口點了點頭，秦小姐看到他的動作臉上浮現笑意。香露是他親自收在懷裏的，她當時看見了。

顧長卿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，他拿眼睛在兩個人之間瞄來望去，一副我知道你們秘密的神態。

賀修的隨侍從門外急匆匆的走進來，對著賀修傾耳嘀咕了一句。

“人到了。”

賀修笑吟吟的說道，他安排人帶了三十來個下人供選，這個時候正在廚房外的院子等著。

“秦小姐可要親自選一選？”

秦小姐將青青的頭發挽好插上簪子，左右端詳以後才含笑說道：“不用了，讓青兒去就行了。”

青青一臉迷惑左看右看，隨即依然聽話的跟著賀修離開。

顧長卿從來都是哪有熱鬧往哪裏鉆的人，拖著範玉堂和魏勇說要親自給把把關，鬧鬧哄哄的跟了出去。

廳堂裏一時間安靜了下來，如今屋子裏除了隨侍就剩倆男一女，正好是今早私下相見過的組合。

都說做賊心虛，有時候不做賊心裏也難免虛。明明三個人互相都知道今早彼此的會面，但是表面依然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，寧長悠對這個場面實在有些不適應。

他是個坦蕩的人，很少做這種私下的事，即使不虧心，心裏還是有些尷尬。這個時候的他無比希望自己是顧長卿，對於這種事情肯定大大方方的說出來做出來承認下來。

這方面蘇璟做的好多了，反正至少表面上他是坦然自若的，坐的一絲不茍，由著自己的隨侍給他端茶倒水，一言不發細細的品。

若非必要的時候，蘇璟都是一個人坐在角落的，比如這個時候。所以現在屋子中間是秦小姐巍然端坐，就著剛才青青給她泡的茶喝著，他和蘇璟則各自坐在角落。

三個人相對無言，屋子裏寂靜的可怕。

這個時候，門外又匆匆進來一個人，眾人望過去，這次是寧長悠隨身的侍衛，應該是負責在門口守衛的。

“小王爺，來人了。”侍衛說道。

“來人了？”

這個來人肯定不是剛才那個來人，要不然直接把人帶去賀修哪邊就行了。

“豐州府衙來人了。”

哦，縣令來了，這早該來了。

“隨行的還有蕭家大公子蕭雲卓以及高家老太爺高恒。”

嗯，這個組合還是很有新意的。

“請進……”

寧長悠的話說到了一半沒有繼續說下去。

這個陣仗的組合有兩種可能，要麽就是來拜訪他的，要麽就是為了蕭家昨日兩個暴斃的下人來找事的。

雖然來找事的可能性不大，畢竟人死的時候秦小姐已經不在蕭家了，現在的蕭家多少人盯著，不至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挑起更多事端。但也不是沒有可能。

而若是來拜訪他的，這在哪見就有些尷尬了。自己在這裏就是客，如今廳堂裏更是坐著主人秦小姐。雖說如今府內府外都是自己的侍衛，但是這麽貿貿然的把人請進來始終不太合規矩。

寧長悠和蘇璟對視了一眼，最終決定在移步附近酒樓相見。

“不用，我可以避開。”秦小姐說道，“反正我對這些事沒有興趣。”

你說避開就避開，可萬一是來找你的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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